张晋回首望去，白素青一身素白单衣，外面罩着一层青色纱衣，虽然简单，却显得自然大方。
手中提着一个用丝绸扎起的锦盒，不知里面放着什么物事。
她头发在头上蓬松扎起，几缕秀发垂落到眉间，胸脯挺拔，嘴角微翘，看上去有些慵懒。
却让张晋猛然想到一句诗，“云想衣裳花想容，春风拂槛露华浓”。
藏书阁内，来往的书生们道路以目，不管男女，扫过她的身体，都不由得眉头皱起。
由于白素青的特殊身份，并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嚼舌，但并不代表背地里就没有议论。
那些在藏书阁中相伴游览的男女，转过书架后，有窃窃私语，传入张晋的耳中。
“作风孟浪也就算了，还不注意自己的形象，竟然没有裹胸，就来到藏书阁这等大雅之堂。”
“身材臃肿成这个样子，难道不会行动不便吗？不行，为了素青师妹好，我一定要告诉她，让她节食，否则，哪怕她是院长的女儿，也只能成为老死闺阁。”
“你要疯啊，惹恼了素青，但凡在院长那里给你使些绊子，你今年的茂才名额，别想要了。”有女声愤愤不平，“人家丑只是一时罢了，她瘦下来一定很美。”
张晋听着远处的议论，颇为无语。
说话的女子他刚刚也看到过，身材矮小瘦弱，跟个豆芽菜似的，偏偏还有两个男学生对她大献殷勤。
“这畸形的审美……”他实在是无力吐槽。
宋闻道忍着笑意，“还不快去，素青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。”显然是知道些什么。
张晋迎上去，白素青自动与他并肩而立，两人沉默不语，沿着藏书阁四处闲逛。
张晋几次张口，想要询问关于史料典籍的事。
但看白素青一脸红霞，他纵然再没有情商，也知道此时不是开口的时候。
万一惹恼了白素青，别说史料了，恐怕藏书阁都要给他赶出去。
“女人真是麻烦啊，还是西北打打杀杀的生活，似乎更适合我。”张晋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，随后又立刻反省。
自己是不是太飘了？没有波澜，能安安心心修炼仙法的日子，不是自己过去梦寐以求的么。
难道是由于最近承平日久，以至于他内心的杀意竟然有些蠢蠢欲动？
他想了一下，摇了摇头，不，自己绝对不是个嗜杀的人。
明明每次都是敌人苦苦相逼，自己才不得已出手的。甚至一些口角之争，自己都没有“莫欺少年穷”过，只是一笑置之。
回想过去的冲突，他愈发确定，自己绝对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好人！
思路变幻间，两人已经走到了藏书阁深处，人迹罕至。
见四下无人，白素青将盒子打开，拿出一个手织的儒巾来。
儒巾，又叫方巾、逍遥巾，一般是儒生所戴，但许多医道人士也会带儒巾用于防风。
“试试这个合不合适。”白素青将头巾递过来。
张晋接过头巾，戴在头上，大小正好合适。
能如此合身，白素青是专门花了心思的。
他真诚道谢，此物虽然不值什么钱，但礼轻情意重。
白素青道：“昨天的事，都是我爹自作主张，试图跟那九门提督之子结亲，结果自取屈辱。”
她哼了一声道：“那人是武威郡有名的浪荡子，上个月刚糟蹋了几名女子，我爹怕我成了老姑娘，一时昏了头，竟然想让我跟那等人联姻，真是可笑。”
她眼中泛着莫名的光彩，“我如果还是以前的白素青，没准真会相信那番话，自怨自艾。不过现在，多谢张大哥点醒了我，心灵美比外表美更重要。因此，这个头巾，作为你的第一份礼物。”
她从盒子底部取出一张纸，哗啦啦一甩，交给张晋。
“这是给你的第二份礼物，感谢张大哥为了我出头，甚至不惜得罪司徒世子。”
张晋展开一看，上面写着“孝廉推荐状”，居然是推举他做孝廉的信笺，上面写着他品行上佳，末尾已经有白鹿书院院长白老的亲笔签名。
他微微惊讶，整个郡一年推举的孝廉不足十个，每个孝廉的推荐人，都要担当连带责任。
如果孝廉将来出了什么事，推荐人的名誉也会受到严重影响。
白鹿书院的院长肯签这个名，显然是白素青使了大力气。
“张大哥，有了这张孝廉推荐状，你就有官身护体，司徒世子如果要动你，那就是与整个士林为敌。”白素青笑了笑，白鹿书院能屹立武威郡这么久，显然也是有着自己的底蕴的。
每年两个孝廉的推荐名额，已经是白鹿书院的全部名额。
今年的一个给了卢仁嘉，剩下的唯一一个给了自己，可谓是诚意十足。
如果自己心向仕途，单凭这张推荐信笺，就能进入朝廷任职，将来不管是留任朝廷，还是外放地方做一方大员，都是轻而易举。
张晋沉默片刻，将那张信笺轻轻放回到了盒子中。
白素青的脸，一下变得煞白。
“对不起，我不是用这个诱惑你做我的……”她结结巴巴，连话都说不好了。
“别紧张，我没有因此误会你，以你的条件，并不需要用这张纸来收买我。”
白素青不管是身材还是容貌，或者是性格，都比昔日的曹百灵甚至还要完美许多。
在开释了自己身材的心结后，整个人更是多了一种莫名的自信，跟这个时代的女子迥然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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